漁港百年夢終章 游走民主與極權未來

文章日期:2019年09月13日

【明報專訊】6月的日子猶遠亦近。由黃國鉅編劇、陳曙曦(兼任藝術總監)和周偉泉聯合導演的《盧亭百年夢終章——絕望與希望》(下稱:《終章》),劇本在6月寫好,碰巧是「反送中」運動伊始,經歷3個月風雨飄搖的日子,在9月中旬的今天,劇本可有不同發展?半人半魚的盧亭,會跟着社會運動的節奏走嗎?

魚頭人身的盧亭,由《漁港夢百年》首部曲「初入夢鄉」講述香港遠古史,到第二部曲「噩夢連場」講述日佔與英國殖民時期,直到第三部曲「大夢初醒」,盧亭自述後九七20年間的種種變化,最後以鐮刀割去手腳,跳回海裏去。這次盧亭在《終章》裏長回手腳,來到後傘運的土壤,在劇場空間經歷着兩種不同的未來,詰問於如此動盪的時代,要如何走下去。

記者甫到劇場排練現場,遠方兩頂黃色頭盔異常顯眼,然後是旁邊貼滿不同字詞組合的白板,上面寫着「逃犯」、「驚醒」、「孤立」、「共和」、「語言」等等……還有「監獄」,一直等到黑色牆身內的空間頓時肅靜,一下一下清亮的韻律敲響,恍如進入清冷寒夜,才明瞭「監獄」一幕正要上演——盧亭與被關進牢獄的友人出場,然後盧亭向獄中的他訴說獄門外發生之事與記憶中的往昔,將近絕望的盧亭喊道「為何我不只做隻『豬』!」,反之牢中友人不斷鼓勵盧亭要堅持、切記別忘記,朗朗念出:「但不要習慣了黑暗就為黑暗辯護,不要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不要嘲諷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熱情的人們。我們可以卑微如塵土,不可扭曲如蛆蟲。」

牢中友人被消失 如何走下去?

接着是,盧亭再找獄中友人不遂、發生過的事被刻意抹除。不知牢中友人下落的盧亭聲嘶力竭地喊:「我連你仲喺咪呢個世界都唔知啊,點堅持啊!」現實剛發生的畫面旋即竄進腦海——到天邊外劇場採訪前,記者經過太子站,不少市民為尋真相到站內靜坐,望港鐵公開8.31閉路電視的片段——盧亭吶喊的聲音迴盪耳際,很難不讓人產生共鳴,眼眶一熱。

和一眾演員與導演坐下,我們先以telegram的名字互相介紹,一如宣傳劇目「演出」一列所寫:「綠色小背心、David David、玄羊、西鄉小龍女、阿金、純情小鴨鴨」等一一現身,憑樣子一點都不好猜,純情小鴨鴨會是誰?但正如近日的「反送中」運動,演員們都說,我們真正是誰其實都不重要,總之是整體的一部分。

劇作排練的日子和「反送中」運動的時間交疊,兩種不同空間互相交錯,由初次圍讀到今天,他們經歷過情緒起跌,到慢慢緩和,延至後來沉實地思考長遠的路。演員高棋炘說:「第一次圍讀剛好是7.21元朗無差別襲擊發生後一日,大家都非常激動。」演員的情緒固然會帶進到劇場內,但他們大多認為,進入劇場空間後能逐漸提取力量,回到思考的起點。

這次《終章》演出跟以往不同,分開場、中段、結尾3部分,開場與結尾觀眾將於同一空間觀賞演出,但中段部分觀眾將被分成兩組,一組到民主國度,另一組到極權地帶。聯合導演之一的周偉泉說,兩邊觀眾會看到不同的場景、進入不同的領域,但同時又會聽到對面的聲音,換言之處於民主和極權的觀眾可遙遠感知對方的處境,然後再結合。「最終每個觀眾看到的、感受到和思考的可能都不一樣」,演員黎濟銘如是說。在劇場外如此熱烈地行動,來到劇場的觀眾,或可當作是「經歷回家後的洗澡般,來到讓人靜下來的空間」,飾演盧亭的演員陳頴璇說。

絕望與希望 兩邊擺盪

《漁港夢百年》首兩部曲主要回溯與詰問歷史,第三部曲則與「現時」的基點較接近,整體來說,三部曲在逐步呈現香港人如何尋回主體意識。而這次的《終章》,也許在構想和探討的,是兩個不同的未來,分別帶來怎樣的世界,勾勒的是何種圖像?演員黎濟銘說:「可以把它看成是,以未來思考現在。」處於民主國度飾演盧亭的另一名演員謝冰盈闡釋中段這個部分,將呈現不同情景,以思考民主或共和的世界,雖然看似美好,但會帶來什麼問題呢,「這不一定在說香港,而是人類共同的問題」。「獨裁那一邊也許更多在思考語言與思想的問題。」陳頴璇補充說,正如以往的盧亭,語言都是個重要命題。

劇作的副題是「絕望與希望」,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也許人們會在兩邊不斷擺盪,導演周偉泉與演員們認為,中段部分那兩個民主與獨裁的國度,都共同擁有着希望與絕望,它們之間並非絕對的關係。他們一句搭一句,感覺就如水滴積聚成的一個劇場。

盧亭來到這部《終章》,是代表最後一回、要終結了嗎,演員們紛紛說不,「endgame之後下個月還有endgame啊」。導演陳曙曦最後淡淡然說:「這只是盧亭『百年夢』的終章」。

《盧亭百年夢終章——絕望與希望》

演期:9月18至28日(22日休演)

時間:晚上8:00

地點:土瓜灣馬頭角道63號牛棚藝術村N2及12號單位

票價:$220;優惠票$160

網址:bit.ly/2m5RXq1

文:林凱敏

編輯/蔡曉彤

電郵/culture@mingp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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