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妹妹：你支眉掃邊度買㗎？咁大支嘅！
姊姊：原本嗰支唔見咗啦，呢支我另外買㗎。
妹妹：哦~無啊，我純粹覺得呢支有啲似畫筆。
姊姊：Umm……查實呢支真係水彩筆嚟嘅，2蚊支咋嘛！
妹妹：咩話？！妳用水彩筆畫眉？真心？
這對二十三歲的柯氏姊妹（That's Or）將日常瘀事畫成搞笑插畫，希望以自嘲方式療癒自己和香港人的內心。「我們經常發生柒事，當下的感覺可能是好忟憎好尷尬，但現在變成，『咦，你有柒嘢喎，影張相先』，變成搞笑囉，嘗試不要被這個情緒影響你一日。」延伸到人生大事與挫敗，她們相信時間會幫你療傷，「我們都喜歡《苦瓜》的歌詞，此際回頭看原來並沒有事，總會去到一個釋懷的時刻」。
1. 姊妹×戰友×伙伴
到達訪問地點，根本不用問，就知道她們是柯氏姊妹。身穿同款彩色橫條T-shirt和吊帶牛仔裙/褲，「我們連背囊都是一樣的」，她們邊說邊向記者展示同款藍色Jansport背囊。這對堂姊妹感情好到爆炸，除了經常互望互窒，更不時一起笑到「扯蝦」。
二人生日僅差半個月，及肩短髮姐姐美君笑時有酒窩，長髮妹妹穎欣較高䠷纖瘦。她們笑說小時候大家只是一年見一次的疏堂親戚，書中描述：「大人們都會例牌叫我哋度高，睇吓邊個長大得快啲。不過去到後期，由於姊姊嘅身高已好幾年停滯不前，大家都唔忍心再推姊姊出去獻醜。」
直至中三暑假，姊姊鼓起勇氣約妹妹到旺角行街影貼紙相，慢慢變得稔熟。姊姊說：「真的變熟是大家一齊考DSE，做戰友。我們約好每晚八點，抽一條oral題目在電話練習，每晚都有練。」大家都要考會計，就各自在同一本沉甸甸的筆記上寫上勵志句子，「例如你現在流的口水，就是將來的淚水。因為你溫書時瞓着咗，流口水，將來就會哭了，因為不用功。還有今天不走，明天就要跑」。此時，她們又笑到標眼水。
緣分讓她們齊齊考上城市大學，姊姊讀中文系，妹妹讀市場營銷，繼而一起入Ocamp、上莊、去旅行、做運動。而她們畫插畫的契機是前年暑假，兩姊妹終於扚起心肝租羽毛球場打波減肥……
第一個鐘，職員安排我哋喺十二號場度打，打咗唔夠半粒鐘，姊姊已經出晒汗。
姊姊：唔掂嘞，唔掂嘞……攰屎人！畀我唞吓啦……
妹妹：唉姊姊，不如妳紮起啲頭髮先啦，披頭散髮咁……
姊姊行埋去櫈邊，拎起佢個背囊仔，起勢咁摷，搞完一大輪之後，佢拎晒啲衫啊褲啊毛巾啊水樽啊出嚟，卒之喺背囊最底，搵到條橡筋！
妹妹：你收番埋啲衫落背囊先啦，堆到成座山咁高！
姊姊：由得佢啦，走嗰陣先再執啦。
夠鐘要轉場，妹妹一手拎番支水同球板，輕盈又快捷咁行咗去十五號場。
姊姊就相對狼狽，最後決定一嘢用雙手攬住佢座小山丘（背囊、衫、褲、毛巾、水樽），然後急急腳咁行過去十五號場，突然有把男聲喺背後大嗌……
運動男：喂！你跌咗嘢啊！
姊姊：（好唔情願地回頭一望），唉，有冇搞錯！
一條阿婆底褲，孤伶伶咁攤喺地板上。呢個時候，運動男一句聲都冇出，直接用佢塊球拍，好似平時睇人執波咁，撩番起條底褲畀姊姊。
所有人聽到這件瘀事都笑到肚攣，紛紛提議她們畫插畫，就這樣成就了第一幅廢青姊妹日常。
2.孤寒度縮vs. 詞不達意
姊妹兩人性格各異，姊姊自問孤寒度縮，妹妹自嘲詞不達意。今次書中收錄的七十四幅插畫，處處顯露她們這兩種特質。例如姊姊有日為了慳錢，聽朋友介紹走到一間十分鐘速剪店剪髮，前蔭慘變梯形。姊姊無奈說：「我之前剪衰咗個頭呢，是真的好沮喪，那時候是我特登飛台灣之前剪，好耐無去旅行，我諗住影一輯靚相。但最後是超醜樣，無一張相是可以post出來。」而妹妹則失暈地將夢想想做李嘉誠個女，誤講成想做李小龍個女，惹來姊姊恥笑。
「這是That's Or名字的意思，我們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呈現出來，不做作，就是如此。That's all，完。」她們的作品獨特之處是除了插畫，右下角會有一個電視機，呈現當刻發生的真實情况，強調照片絕無修圖，而所有作品都是真人真事。
要如何記住這些有趣時刻？妹妹從背囊拿出一本F4尺寸日記簿，打開是圖文並茂的手寫遊記，整理得井井有條，掀到最尾又散收收地夾雜了好多明信片、紙袋與相片……「我們現時隨時standby，一有事就會錄音或打notes記下。旅行時會收集每間餐廳卡片、收據，連叫咩餸都要記低，所有東西都要拿兩份。」姊姊大笑：「有次去旅行我條牛仔褲穿洞，朋友嘲諷說，『你咁鍾意收藏記憶，你咪將條褲放進真空袋釘在日記度囉』。」妹妹說她倆的共通點是都喜歡記錄事情，所有東西都會好好收藏，彼此自封為回憶收藏家。
3. 寫文×畫圖 一步步達目標
姊姊負責寫文，妹妹負責畫圖，雙劍合璧。每幅作品統一標題為五個字，並配以廣東話拼音，「就像小丸子或開心速遞」。畫風喜歡大剌剌的粗線條、鮮艷而豐富的顏色，人物與場景務求像真。
雖然她們看似不拘小節和大癲大肺，但其實內心亦會為着like數糾結，兩年內曾經「潛水」（久沒露面）兩次，「我諗好多畫畫的人都會遇到，一開始無乜人識你，沒太多followers，每個post的like數不多，就會有一個自我懷疑的過程，是不是應該繼續畫下去呢？是不是要轉畫共鳴嘢，呃like呢？最後我們決定堅持自己的風格，相信總會找到喜歡我們的人」。
後來她們受到王貽興《空轉人生》啟發，「每個人追夢或者是有一個目標，在過程中都會有迷失、迷茫，懷疑自己的時候，但他說這個空轉的時期是不可恥。唔旋轉的人生唔動人，他又將夢想比喻為一塊鉛，令你舉步維艱，但同時令你行的每一步都深刻和踏實」。妹妹搭話：「始終人是貪心的，每次完成一個目標就會想要更多，但每次都是自我了解和進步。」姊姊續說：「一路走來我們都有這個感覺，會不斷自我質疑。但現在完到一個小夢想就是出書，但這不是完結，我們希望breakdown做一個個小目標，一路一路靠近更大的夢想。」
4. 唔旋轉的人生唔動人
二人最近都辭去工作，但解釋辭職並不是為了專心畫畫。談到她們的夢想是什麼？一向爽快的姊姊此時面有難色，推給妹妹先講。妹妹說：「雖然我們說自己是三分鐘熱度，但其實我覺得是不同階段有不同的夢想。本身我們想畢業後一起開cafe，姊姊亦有去cafe打工偷師。但現在打消了這念頭。」現在妹妹的夢想是學做食物模型，即是在日本拉麵店門外的一比一像真模型，她曾經嘗試發電郵給日本大師拜師，可惜無回音，「現在打算遲點到台灣學藝，因為其中一個台灣人是那個日本大師的徒弟」。
無厘頭中充滿愛
姊姊帶點尷尬地說：「我覺得我是未找到興趣的人，仍在摸索階段。但我知道自己不喜歡什麼，我不喜歡朝九晚五的工，試了一年，但每日下班回家都在喊。我雖然知道自己鍾意中文和文學，但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她轉頭看看妹妹說：「但我好喜歡妹妹說過的一句話。」當爸爸潑冷水說未找到興趣真的失敗時，妹妹反駁：「找到興趣是幸福，但搵唔到是正常，咪不斷搵囉，做自己喜歡的事的成功感是不同的。」
訪問時，妹妹不時替姊姊調校鬆脫的牛仔裙肩帶，「今日成套衫都是我借畀姊姊的」。妹妹語帶溫柔說：「雖然姊姊好孤寒，但她對我真的好好。她自己不捨得的東西都會買給我。有一次行街我們都說好鍾意這個背囊。她有次買了給我，呃我說買了一人一個是情侶款，原來她自己都不捨得買。」看着這兩姊妹時而打鬧、時而溫馨的相處時刻，無厘頭中充滿愛。
文 // 彭麗芳
圖 // 受訪者提供、Jeffrey Tu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