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總覺得這個時代比較悲哀，失卻了那麼多等待的浪漫與恭敬之心。
不是嗎？社交平台與各種apps很快就看到對方收悉你的信息沒有，何時在線何時離開，網上足迹足以讓我們偷偷估算別人的日常，每個人都被捲進急速的漩渦裏，守候一段感情與否兩三周就見真章，那些累月積年的摸索與等候早沒有了。
愛情以外，時裝行業一樣曾經極度依靠這種距離與恭敬，無論是可躋身進時裝周觀眾列的優越感、限量版搶先獲得的愉悅、還是那些生平神秘而勾引你一再窺探私隱的設計師們……而現在，Margiela的隱居式神秘再也不能複製了。
時裝周公開售票 專業不再罕有
距離使一切美好，而且更昂貴。愛情如是，時裝更如是，所以那麼多人前赴後繼，付出那麼多獲取心頭好。但這一切除了少數像「撞鬼」般的由天注定和真愛，大多數時候暗地裏都有算式操縱，以「稀有難獲」營造一時的欲求與渴望。
但當這種以崇拜與距離為主線的幻象變成最淺白的交易時，遊戲的手段大概就見底了。比如說，時裝周快到，倫敦迎來新變革，英國時裝協會將向公眾發售倫敦時裝周其中兩天的門票，前排票價二千多港元，無關品味與身分，購票就可成座上客。
說是變革，其實也掀不起多大風浪了。同樣是倫敦，4年前的9月，Burberry首創於閱後即焚的Snapchat直播整場fashion show，全球觀眾同步，遠離show場的blogger不用等待第二手消息，與專業時裝編輯、評論員站在同樣的時間線上。
從前慢 時代卻愈轉愈快
也別忘記，也是那兩三年，時裝編輯與blogger掀起罵戰，一方力求保持時裝產業多年來營造的專業與「稀罕」特性，blogger則演示何謂遍地開花、我的時尚由我創。但由時裝編輯到blogger攻佔時裝周，經歷了數十年，而由blogger穩坐時裝周首排座椅到向公眾開售時裝周門票，不過三數年。
想起木心有首詩叫《從前慢》，詩題說的是慢，但與緩慢相關的卻並不只是時間。詩開首就說「記得早先少年時／大家誠誠懇懇／說一句是一句」，誠誠懇懇，那是緩慢時代的珍惜之心，因此「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從前的鎖也好看／鑰匙精美有樣子／你鎖了人家就懂了」，而現在，那種緩慢的美好、因距離而產生的恭敬之心都被慢慢消磨掉了，你鎖了，別人也不一定懂，說不定轉頭就換鎖了。誰叫時代快了，一切都愈給愈多，都需要更大的刺激才有更大的感覺。
文：方太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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