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千萬不要得罪黨

鏡頭前的馬雲，不知是拍攝角度還是受影片質素影響，總覺得發福不少，早前接連受打壓，不是應該憂心得衣帶漸寬嗎？抑或是難得終可放下工作、放下市值逾萬億的商業王國，可以好好享受生活？片段內容以表揚鄉村教師為主，昔日傲視群雄的氣焰已不復見，兼且隻字未有提及阿里或螞蟻，不過馬雲自螞蟻上市觸礁後首次現身，已經令市場覺得是獲得強力機構鬆綁的徵兆，阿里（9988）股價隨即受捧，一度衝上270元。

港股新一年接連突破，更一度重上三萬點，不過馬雲旗下以阿里巴巴為首的阿里系卻斯人獨憔悴，北水湧港，阿里系股價或多或少也有受惠，但表現卻落後其他新經濟股一大截。當賣水商人進佔中國首富、亞洲首富，身家更一度超越股神巴菲特之際，曾經有機會問鼎此寶座的馬雲，縱使豁達到曾揚言「月賺20億很難受」，心裡或許也感到不是味兒。

富貴於馬雲如浮雲，馬雲在過去幾個月也確實如浮雲般，只能隨風擺動，身不由己。螞蟻上市，本來是人類史上規模最龐大的集資活動，然而黨一聲令下，說剎停就剎停。之後針對馬雲、阿里及螞蟻的監管或批評，幾乎從沒停止。平台經濟要監管、網絡金融更要監管、社區團購被批與菜販爭飯食，到去年底被指涉嫌違反壟斷法而被立案調查，各部委的行政指令，幾乎是追著阿里而來。人行後來更成立了一隊兵，說要到螞蟻去進行整改。對上一次要動用國家機器，去狙擊一個人或一個集團到如此地步，抱歉，也實在想不到。

馬雲因何事被針對，坊間普遍將此歸咎於馬雲月前在一個論壇上，公然與國家副主席王歧山唱反調，囂張說出「中國金融基本上沒有系統」的言論有關。說實在，黨的往績雖然小氣，但也未必小氣到幾句說話就要封殺一個人。畢竟叫停螞蟻上市是國際財金大事，不單沒面子，而且損人不利己，有違黨一貫作風，但仍不惜一切去做，這樑子倒不似是一兩句說話所能挑動。按常理猜想，平時馬雲與傳媒見面時，已經如此「串串貢」；到埋身肉搏做生意，得罪的人或官員肯定不少。或許，平時行為積少成多，早已令黨不滿，「沒有系統」言論只是點燃炸彈的導火線，也正好趁此機會給他一個下馬威。

事已至此，再討論如何緣起已無補於事，馬雲或阿里系的下場如何，倒也是不少散戶的關注所在。250元，是月前螞蟻上市觸礁後跌至的區域，亦是大批散戶在當時入場撈底的區域，豈料低處未算低，連串打壓令阿里股價早前曾低見210元以下，直至到本周馬雲現身，阿里才成功收復250元。不要責怪筆者潑冷水，難道大家認為馬雲再現，代表之前一切事件就能了結？不，一段表揚鄉村教師的片段，只能很「虛」地證明他沒有「被消失」，釋除不了打壓是否已見曙光的疑慮，對股價的刺激亦肯定很短暫。說到中長期利好因素，不敢相信，竟然仍有散戶覺得螞蟻今年內可以捲土重來再上市，成為阿里股價的催化劑。白日夢別發得太早，螞蟻能不被拆骨、整改力度對盈利影響少於兩成，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前車可鑑，黨突然衝著科技巨擘狙擊，年前已發生過一次。那些年，官媒突然批評年輕人沉迷打機，更指玩家最多的《王者榮耀》扭曲歷史、荼毒人生，矛頭直指遊戲開發商騰訊（0700）。那次的打壓，出發點至今仍然是謎，畢竟一向低調的馬化騰，表面似乎沒有做過挑戰黨、或是落黨面子的事，總之一覺醒來，突然就被針對了。及後的故事，大家已經知道，騰訊對黨的指令唯命是從，從限制打機時間、實名登記等，總之講得出的都去做，但新Game一直未獲批出版號，足足苦等半年，才象徵式地批出若干無關痛的遊戲鬆綁，騰訊股價亦捱價捱足半年。當然，今天大家只記得騰訊破頂高見700元，被打壓的歷史已恍如隔世。

阿里的犯禁程度似乎比騰訊嚴重得多，公然在國家副主席面前大放厥詞，嚴重挑戰黨的權威；要跪玻璃是意料中事，但倒不是跪完就能了卻，畢竟年中多少人願意向黨跪玻璃，倒不是一跪、黨就要接受。如果騰訊被凍結批新Game的年期是半年，阿里的最低消貴，起碼要捱夠一年，歲月漫長，由螞蟻上市被叫停至今，看似發生很多事，但其實仍未足三個月，又怎會是短時間內拍段片就沒事？就算馬雲在未來九個月肯潛龍勿用，學Joey般低調地改，這裡說的是企業整改，監管部門亦未必肯罷手，別說上頭有指令，單是下面各部委為了順應當權者的心意，紛紛落井下石來獻媚，棒打落水狗，已教馬雲阿里吃不消。潛龍勿用？有用無用，你懂不懂？

馬雲既做網購又做金融，以「歹毒計劃」圖謀癱瘓行業內的競爭，涉嫌違反《反壟斷法》。跪低方法除了要被強行監管外，強行拆骨亦是意料中事。早前人行已確認螞蟻應依法成立金融控股公司，接受金融行業的監管；當科技股變成金融股，即是由新經濟股變成舊經濟股，就算螞蟻獲重批上市，將不可能再享有新經濟股的高估值。再看看近期的報道，當局要求阿里及螞蟻，分享通過支付寶掌握的消費者數據。大數據從來都是電商股的命脈，與眾同享，等同切斷了幾條血管主幹道，喪失競爭優勢，這道理大家都明白，馬雲當然不想輕易上繳，但他又有選擇的餘地嗎？

千萬不要得罪黨，是馬雲事件教曉大家的大道理。強如馬雲，一樣能把你從天上的雲，拉到地上變成廢去武功的馬。然而遺憾的事，黨的紅線在哪裡，從來都要觸碰到才知道，隨時陷入得罪了黨也不知道的境地。當泡泡瑪特（9992）也可因盲盒策略，而被官媒批評助長畸形消費，黨要莫須有起來，阿里將有大量取材可被批評 ----- 盜版侵權、淘寶網購貨物過度包裝危害環境，甚至雙11鬥快搶購令腎上腺素提升不利健康等，沒有最誇張，只有更誇張。事已至此，拍過片亮過相後，馬雲、阿里及螞蟻或許只能咬緊牙關，撐過更多即將面臨的打壓。

羅仕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