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濤Blog】沒有不能報道的新聞

現今女權時代，Katherine Graham的勇氣被詮釋為一個臨危受命接替丈夫掌管家族生意、事事舉棋不定、遭董事會內部質疑的女老闆，如何在衡量各方利弊後，做出有可能令她身陷囹圄的決定。但我更傾向簡單及符合故事主題的解讀，儘管她和總編輯Ben Bradlee角色不同，但最終他們二人的勇氣，都是單純來自於傳媒工作者的不服氣。

Katherine Graham如何從最初顧慮多多，擔心投資者會撤回IPO，到最後斬釘截鐵地決定出版越戰故事，最關鍵的轉捩點，相信是與她的好朋友、主持越戰研究的前任國防部長Robert McNamara的會談。當她明確表示手上有對白宮不利的資料時，Robert McNamara說，總統尼克遜一定會利用所有權力，'If there's a way to destroy you, by God he'll find it.' （如果有任何方法可以摧毀妳，他一定會找到）。就在這時，Katherine Graham開始扭轉電影前半段猶疑不決的形象，她肯定地說，' I'm asking your advice, not your permission.' （我是在問你的意見，不是尋求許可）。

「總統會用任何方法摧毀你」就是那一代報人的動力，正如總編輯Ben Bradlee所說，'He says we can't, I say we can.' （他說我們不可以，我說我們可以）。整個故事所述說的就是這種單純的不服氣。

但願香港媒體也能重拾這種風骨，可惜現實是處處被動、妥協。以財經新聞為例，為何我們見到的都是樓市新聞都是破頂成交及新盤熱賣？有沒有蝕讓的二手或賣不出的新盤？答案是有，但礙於種種原因，傳媒接受了「他說我們不可以（寫）」的事實，甚至自我審查，說服了自己，相信新盤沒有沽清，是因為賣樓程序慢。打開報紙，大家見到的就是靠父幹上車、或爸爸很自豪地向記者說「做人最緊要識投胎」的故事，但某將軍澳新盤首日收票只有兩飛，主流報章連數字都不報，只大字標題寫著「收票理想」，某豪宅招標一天無人認購，這種事連一句的篇幅都沒有。

在財經界很在乎關係，而太在乎關係可以摧毀一家傳媒的公信力。Ben Bradlee與當時已身故的前總統甘廼迪相當友好，但他要出版的文章將令甘廼迪蒙上污名，然而他多次重溫與甘廼迪的合照，並無阻他要出版的決心，因為'The way they lied, those days have to be over'。

早前出席一單採訪，受訪者事先說明不可以問哪些問題，但由於事情重要，有記者最後還是問了，而對方其實也有備而來，大方回答了。事後一名剛入行的記者疑惑地問，「這不是事先說好不能問的嗎？」

沒有不能問的問題，沒有不能寫的文章，這是傳媒的天職，正如Katherine Graham說，News is the first rough draft of history。

文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