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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偉傑:員工猝死揭超長工時 拼多多陷壓榨員工爭議

【明報專訊】以團購和低價為賣點、憑着「農村包圍城市」的擴張策略而冒起的內地新晉網購巨頭拼多多,自1月初開始,先後被報道有兩名年輕員工猝死及自殺,更被揭發每月工時長達300甚或380小時。內地科網企業倚靠超長工時來實現增長的野蠻手段,以及背後的扭曲價值觀,再次惹來如潮批評。

事緣內地職場社交平台「脈脈」,於1月3日出現一條留言:「那女孩曾為多多奪邊疆。我的好朋友,拼多多新疆買菜妹子凌晨一點半下班路上猝死,真的沒人敢出來講一句話嗎?這到底是什麼鬼公司?……」後來證實,猝死的人是拼多多女員工,出生於1998年,即是最多才23歲。

公眾對於拼多多及內地科網行業加班文化的批判,成洶湧之勢。在「知乎」網站的話題「如何看待網傳拼多多員工加班後猝死一事?拼多多需要承擔那些責任?」中,拼多多官方知乎帳號居然回覆說「你們看看底層的人民,哪一個不是用命換錢,我一直不以為是資本的問題,而是這個社會的問題,這是一個用命拼的時代,你可以選擇安逸的日子,但你就要選擇安逸帶來的後果,人是可以控制自己的努力的,我們都可以。」

拼多多在上述遣詞用字予人涼薄之感,強調「用命換錢」是「底層人民」的常態。這種言論背後的價值觀,更讓人不寒而慄。後來,該公司發覺輿情對它很不利,刪除這個回覆,但這畫面已被很多人截圖廣傳。

稱「用命換錢是底層人民常態」

到1月7日,一名拼多多員工目睹另一名男同事被送上救護車時,用手機拍了一張相片,匿名的方式在「脈脈」發表,配以「第二位拼多多猛士倒下了」的文字。翌日,他就被開除了。拼多多辯稱,辭退該員工並非因為他發表上述相片片,而是因為他多次在職場社交平台「脈脈」發表「顯著惡意的極端言論」。這反而暴露了該公司對於員工在社交媒體發布信息可能一直有監視。

1月9日,拼多多又有一名男員工在湖南長沙家中跳樓身亡,據報同為23歲。1月10日,上述被開除的員工爆料,拼多多要求上海本部員工每個月必須工作滿300小時,買菜業務的員工每個月更必須工作滿380小時。若有請假,亦必須加班來補足工時。

每月380工時,比所謂曾經熱議的阿里巴巴(9988)「996工作制(每日朝9晚9,每周上班6日)」還要離譜,而全年工時高達4560小時,相當於3個德國工人的工作時數!

媒體進一步報道,猝死的女員工在2019年7月才入職。在意外發生前,她是「多多買菜」業務派駐新疆的十多名員工之一,負責招商工作。她猝死時,距離「多多買菜」進入新疆市場才1個月。至於跳樓自殺的男員工,據報任職技術崗位,但亦與買菜部門有關聯。因此,媒體懷疑兩人之死和拼多多急於求成、對員工施加極大的工作強度有關。

2015年才成立的拼多多,至2019年員工人均營業額高達517.19萬元(人民幣,下同)。同年,阿里員工的人均營業額為433.43萬元,京東約253.32萬元。意味只用了4年,拼多多員工的人均營業額已超過阿里,更比京東高出一倍有多。

由於股價大升,拼多多創辦人黃崢去年底身家已增至586億美元,成為內地第二大富豪。但該公司對於員工數目卻控制得非常緊。截至2019年底,還只有5828名員工,去年底也未超過7000人。人力資源專家指出,拼多多事件乃至內地科網行業普遍的996現象,其實是一種「劇場效應」。

業界「劇場效應」 加重職員工作量

所謂劇場效應,指一群人在電影院看電影,如果大家都守規矩,大家都能夠看到電影。但忽然第一排觀眾站起來看,管理員又縱容,引致第二排觀眾也站起來,結果全場觀眾都站起來。這樣看電影的體驗並沒有更好,但因為惡性競爭心態,沒有人願意先坐下來。

內地科網公司的996也如是。第一家公司996,就有第二家,最終所有公司都996。當996也沒有競爭優勢之後,又開始變成「007」,形成惡性循環。總之,就是爭相測試員工的體能極限和容忍底線,與高科技、先進、高增值沾不上邊。

漠視社會責任 難衝出國際

若內地的科網企業繼續抱有這種價值觀,相信很難衝出國門,走向世界。至低限度,外國有些名氣和重視社會責任的指數和基金公司,未來都可能對它們敬而遠之。美國的對華鷹派政客,更加可以振振有辭地提出禁止美國人持有這些公司的股份。

自從拼多多爆出員工猝死事件之後,其股價已顯著回落。此外,拼多多亦已被勸退,不能擔任央視春晚的獨家紅包互動合作伙伴。同時,上海市的勞動部門已對該公司展開調查。

明報記者 薛偉傑

[薛偉傑 科技觀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