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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家觀點>羅仕揚

【專欄】無力感

    晚市禁令一放寬,多間米芝蓮食肆的晚市訂位瞬即被Book爆,老饕遍野,當中包括不少身邊已餓了美饌多個月的投行同事及行家,趕不及要來個「報復式」消化。5G年代,美食除了要被肚子吃,還要被手機吃;不單要手機拍下,還要用通訊軟件分享過後才算圓滿。垂涎欲滴之際,冷不防在其中一個金融業行家的群組內,爆出這樣的一句訊息。

    「乜你哋覺得,咁嘅時勢,真係可以好開心咁討論食好西咩?」

    說這話的行家,一直心繫社會議題,令她憂愁的,自然是47位因初選而被控的民主派人士。雖然,在一片歌舞昇平的飲食群組,突然潑出一盤冷水,群組也出現了好一段時間的Dead Air,不過善於解圍的金融業同業,似乎又很快將話題帶回去麻醉太平的國度,但卻有些捉錯用神。

    「正因為個波令股市大縮水,才更需要化悲憤為食量。」

    有人竟以為率先發言的行家,控訴的「咁嘅時勢」,是指財爺波叔建議上調股票印花稅,令港股由高位調整逾2,000點。事實上,無論是政局抑或股市,近期確實有不少令人悲憤莫名的消息,能做到平常心以待,已經很了不起了。疫情前後的世界,翻天覆地,從經濟、消費等與錢有關的範疇看,更是將貧富懸殊的差距進一步擴闊。不是嗎?當有錢的一群,幾乎在疫情中毫髮未傷地享用著米芝蓮美食,基層卻在擔心飯碗會否不保,到時只能落得申請綜緩的下場。當然,貧富懸殊從來都存在,只是疫情令貧與富兩者的界線越拉越遠。

    撇開做生意「食大茶飯」的不計,本港高收入的一群,職業普遍屬於文職,當中又以金融、貿易或專業人士類別最多,雖然營商環境也難免會受到疫情影響,但打擊不算最深,若果是筆者身處的金融業,更因為高度電子化而幾乎零影響。反觀基層工作,主要是屬於勞動或服務性行業,都是依靠與人接觸而產生價值的工作形式,無論是旅遊業、飲食業抑或是零售業,均被疫情所重創。當富者收入就算不增,起碼也能維持的時候,自然遠遠拋離隨時變成或已變成失業大軍的基層。

    不單收入,連資產價值的差距,在疫情前後亦被拉開。起碼擁有些少資產,如樓、車位、黃金、股票等,在香港才能算是富者吧。疫情期間,港樓從數據上來看,算是有小幅度的調整,但「體感」樓價卻依然居高不下,樓這類型的資產,幾乎沒有因疫情影響而貶值過,當然若果持舖者,就只能長嘆一句嗚呼哀哉。至於商品和股票,疫情後復蘇等的憧憬,加上科技股狂潮,由去年一月疫情爆發前至今,股市不單收復失地,更越衝越高,若非波叔一招加股票印花稅的「德政」頒布下來,股市說不定仍會再向上衝。可以說,疫情對大部分富者的資產,不單沒有貶值,若果股票比重大,說不等更有所升值。

    但基層呢?還談甚麼資產,紅簿仔內有些少積蓄,已算是萬幸。沒有資產的一群,完全享受不到物業或股票價值,在疫情前後的先跌後回升的趨勢。戶口的積蓄,因飯碗不保、收入減少而逐步流失,就算力保不失,長期處於低息環境,意味現金幾乎不會增值。擁有資產的富者,手持的資產價值不斷增加,貧者就算有餘錢,資產價值卻只能勉強維持,又是一個貧富懸殊差距擴大的實況。

    生活質素的差距,取決於收入的多寡,疫情前後連接受教育的環境,亦因貧富原因而拉遠差距。疫情下,面授課堂變得稀有,教學通過電子授課而繼續推進著。住劏房的最基層,或許要為子女張羅一部用作上課的電腦,也並非易事,Wifi 寬頻雖然已變得很普及,但對部分基層可能仍算是奢侈品。就算有電腦、有Wifi,劏房環境狹窄,根本不是個上課的好場所,集中力欠奉的學童,就更難心無旁騖地上課。就算未到住劏房般極端,若家中要上課的子女多於一個,讓他們各自有空間上網課,也確實考驗著不同家庭的居家面積,換句話說,這又是一個只要有錢,就能有更大面積的家,從而為子女提供更獨立上課空間的遊戲。

    富者的居家面積較大,更易為子女提供不受打擾的空間。撇開為子女「加料」,即聘請補習老師作額外授課的不計,不少學校的網課,也會建議家長一同參與;正如上文所說,高收入群組通常屬於文職,亦即能夠Work From Home的機會較大,能夠抽空與子女共同上課的機會,亦隨之而增加。聽不少已有子女的朋友說,每次上網課,竟發現七八成學生,也有家長陪同上課,更驚歎一句「點解咁多人唔駛返工?」。唔,你不是也一樣不用上班,才能參與其中嗎?

    「吃,才有能量走更遠的路。」

    某位較睿智的行家,突然在群組內輸入這句話,看來他明白首個發言的意有所指。世道荒誕,當權者繼續大放厥詞;富者繼續與社會割裂,依舊享受著錦衣肉食,等待子女繼承自己的一切;貧者繼續營營役役,但只能勉強換來支撐著生存的少許必需品,子女在現今教育下,也缺乏向上流動的機會。三者彷如平行時空,卻偏偏同時發生在同一個城市內。無力感叢生,或許只能消極地做隻港豬,才能從生活中偷得半刻歡愉。

羅仕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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