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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迪藍：中國企業面臨上升風險（下）
【明報專訊】截至目前為止，美國政府遏制內地的行動的主要焦點都是內地的科技行業，但金融業可能會成為下一個打壓目標。有3家中資銀行已經有一些麻煩，據報道是交通銀行（3328）、招商銀行（3968）及上海浦東發展銀行。它們被美國政府指控違反對朝鮮的國際制裁，為一家與平壤有聯繫的公司提供融資。
在7月間，美國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聯邦巡迴上訴法院維持對這3家銀行的判決，指它們藐視法庭，因為它們無視美國司法部發出的傳票。這3家銀行可能面臨每日高達5萬美元的罰款，而且在最極端的情况下，它們與任何美國銀行的合作關係都會被切斷，這將會令它們無法進行任何涉及美元的業務。
阿里百度美上市地位或受影響
在美國國會內，正有愈來愈高漲的情緒，要向中資企業施加其他形式的財政壓力。例如，美國國會草議中的一項法案就要求，若不符合某些披露要求，將會把內地企業從美國的交易所除名。這可能會影響到阿里巴巴、百度、京東等在美國上市的內地互聯網科技巨頭。有些美國國會議員已經呼籲，美國財政部要對涉及新疆拘留營的內地政府官員執行《馬格尼茨基法案》（Magnitsky Act）。根據《馬格尼茨基法案》，美國財政部的外國資產管制辦公室（OFAC）可以禁止那些被控侵犯人權的人入境美國，並且凍結他們在美國的資產。
只要看看美國對付伊朗和俄羅斯的手法，就可以知道美國對其他國家的財政封鎖行動可以嚴厲到那個程度。美國針對伊朗的行動是最極端的，後者實際上已被排除在「環球銀行同業金融電信協會」（SWIFT）的國際支付系統之外，因此很難在出售其石油時收取美元、歐元或日圓。
伊朗被完全排除出SWIFT
這種制裁不太可能應用到全個中國大陸。但是，針對個別的內地銀行或企業，卻並非不可能。美國制裁俄羅斯的先例可能更有參考價值。為了報復俄羅斯從烏克蘭手上奪回克里米亞，由2014年開始，美國就透過大規模的立法和行政行動，成功阻止了很多西方金融機構購買以美元計價的俄羅斯主權債券。
根據美國國會今年較早時候通過的一項法律，美國銀行現在已正式被禁止向俄羅斯政府借出貸款，或者購買俄羅斯的外幣債券。中國並沒有發行很多外幣債務，但其龐大的國內股票和債券市場正對外國投資者越來越開放。不難想像，有敵意的美國國會或者白宮會試圖令內地的股票和債券發行者，尤其是國有企業，更難利用美國的投資機構的資金。
其中一個例子是2018年4月，美國針對俄羅斯鋁業公司RUSAL（0486）的制裁。當時，美國政府迫使美國的基金經理剝離它們手中的俄鋁在香港上市的股票。
另一種方法是阻礙內地吸引外資。以反華見稱的美國參議員盧比奧（Marco Rubio），最近就猛烈抨擊摩根士丹利資本國際公司將A股納入其MSCI新興市場指數，指摘該公司提供一個由中國共產黨控制的市場，獲得「關鍵資本來源」和「合法性的外觀」，同時將美國的投資者和退休金領取者置於風險。盧比奧的聲明，並沒有阻止摩根士丹利在8月8日將A股在MSCI新興市場指數的納入比率從10%上調至15%，並且計劃在11月再次上調。然而，MSCI也對其主要客戶的關注作出了回應。當諮詢下一次提高納入比率的時間時，它可能會受到美國的資產管理公司的壓力，而推遲日期，以避免政治上的反彈。
料只針對特定對象 免美企被報復
但需要明確指出，上述很多潛在的制裁，尤其是金融制裁，都只是我們推測的。美國財政部擁有很多工具，可以令內地的企業和金融機構有如被挑腳筋，但直至目前為止，它使用起來還算比較謹慎。
美國財政部長姆努欽（Steven Mnuchin）在貿易戰中一直是一股溫和的力量，他反映的是傾向經濟而非國家安全的關注。即使是擁有廣泛政治支持的科技制裁，也面臨着阻力。負責起草出口管制中的新興技術清單和基礎技術清單的美國商務部工業與安全局（BIS）官員正在緩慢地工作，希望平衡國家安全顧慮與美國商界的要求，不會令後者被拒於利潤豐厚以及快速增長的內地市場。新興技術清單的初稿包含14大類受管制技術，但最近似乎已被削減到三大類。而且，未有明確的迹象表明何時將會公布最終的清單。
美企業聘中國員工料逐步削減
同樣地，美國商務部正在謹慎處理「視同出口」（deemed exports）的管制問題（限制任何與受管制技術相關的資訊流出國外）。理論上，美國商務部可以要求美國的大型科技公司解僱或者重新調配在敏感技術領域工作的所有中國員工。但實際上，由於這些美國公司亦相當倚賴高技能的外籍工程師，這種舉動會帶來破壞性。
因此，美國商務部在頒發「視同出口」的許可證時，不會再那麼慷慨，但也不會一下子就將之完全取消。較大可能的做法是逐步削減，令美國企業逐漸減少聘用中國員工。
最後，美國政府將制裁聚焦在特定的企業和個人，而不是整個中國大陸，在政治上會較簡單。這種做法可以用高調和引人注目的行動解決國家安全方面的顧慮，同時又讓大多數商業活動得以繼續。
但我們可以預期，這種制裁的理由將會變得更加多元化，從華為和福建晉華個案的收集情報和盜用商業秘密問題，擴大到包括人權和隱私等更廣泛的問題。
像阿里巴巴和騰訊（0700）這樣的互聯網巨頭不太可能成為打擊目標，因為這樣做會破壞美國的信譽。但正如北京崑崙科技被迫剝離它在2016年收購的同性戀約會應用程式Grindr的控股權那樣，美國政府很容易就可以找到方法，阻礙大批內地企業進入美國市場。
GaveKal Dragonomics資深經濟師